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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中部地区的湘村，有11个乡民小组，545户，2454人。占地面积约9.6平方公里，犁地6000多亩。当地乡民首要栽培水稻：户均犁地面积十几亩，一亩纯收益800元左右。湘村间隔镇6公里，县20公里，半小时左右的车程。冬闲期间，乡民常到邻近打零工，以修建小工、泥瓦匠、木匠为主。由于本地短少就业机会，村里的年轻人绝大部分到全国各地务工。湘村非活动人口700人左右，空心化、老龄化比较突出。湘村白叟现在面对怎样的养老情况？

  “50多岁能够到外面打工；60多岁回来种田，边攒钱边补助子女；70多岁种不了那么多田了，只能种点园子、口粮田，靠自己本来攒的点钱；80多岁就靠子女照顾，坐着吃。”

  乡民王阿姨本年64岁，鲁叔叔65岁，两个人种26-27亩田。本年种田收了三万六、七千斤谷子，纯收益两万五左右。除此之外，叔叔仍是村里的垃圾清运工，一年一万二到一万三；种亩把多荸荠挣一万块钱；捞龙虾挣万把块钱。每年纯收入在5-6万块钱。

  大儿子42岁，在深圳搞水电；儿媳妇在周边县市的菜市场有门面。大儿子离过一道婚，儿子媳妇还没在城里买房。叔叔阿姨预备给儿子出10-20万首付。大孙子本年才四岁，从出生起就在村里爷爷奶奶带。一个月日子费（幼儿园日子费、鱼肉、零食）1000，一学期校车1200；膏火1400；膏火险260，都是爷爷奶奶出。除此之外，儿子媳妇每年回村里春节，叔叔阿姨也要花万把块钱。“钱在自己手里又没用，能帮一点是一点”；“本年给大儿子买房子，再把孙子弄到小学读书今后就不必管了。让儿子他们出钱，自己能攒养老钱了。”

  ①张爷爷本年75岁，老伴也75岁。两老靠社会化服务，还能种23-24亩（千平方）田。一亩纯收益600-650左右，种田能挣一万五。两老还种了三四分田的荸荠，挣三四千；捞虾挣三四千，捞鱼挣五六百。每年收入在两万二、两万三。

  一个儿子一个女儿。儿子50岁，读过大学。儿子媳妇在周边县市开模具厂，经济条件好，在当地买了房子；孙女大学毕业，也在当地做绘图相关的作业。女儿45岁，也读过大学。在市里市政公司搞预算，女婿开卡车，也在市里买了房子；外孙在武汉读大学。

  两老的收入大多数都用在日常日子开支、情面和治病吃药。情面一年五六千，爷爷眼睛之前黄斑决裂，到市里动手术，合作医疗报了还花了一万二，自己出的钱；肺气肿得了5、6年，每个月吃药70-80。奶奶糖尿病，一个月吃药140-150。两老都有高血压，一个月吃药50-60。

  每天早上六点起床，做点小事——园子摘点菜；打扫卫生；杂事。正午自己做点饭吃。下午奶奶去打牌，爷爷到邻近湾子漫步、谈天，处处转。晚饭吃了，看个把小时电视就睡觉，“时刻久了没意思”。“现在不操心了，感觉过得还能够。”

  ②赵爷爷79岁，老伴73岁。两老种十一二亩（大亩）田。整田、插秧、割谷、拖谷都是请人。一亩最多挣1000。种十亩田挣一万块钱左右。还捞虾，从前一年能挣七八千，本年捞不到了。由于小女儿在镇上开超市，爷爷还卖些散烟，挣三四百块钱。一年收入在两万块钱左右。

  一个儿子两个女儿。儿子48岁，家里条件一般。在浙江工地上拖土；儿媳妇在县超市上班；在县里买的房子。孙女27岁，成婚了。两个女儿都嫁在邻近镇上。大女儿51岁，和女婿一同开卡车；外孙在市里跟人合伙开水上运动中心，条件好。小女儿45岁，和女婿在镇上开小超市，条件也好。小女儿有两个孩子，女儿成婚了，女婿是国企的，一个月2万的薪酬；还有个14岁的小儿子，在市里读私立初中。

  两老挣的钱首要是用于往常的日子开支。奶奶高血压，爷爷支气管炎，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病，住院费一年两三千，自己出。亲属姊妹的情面是儿子他们赶，自己只赶小组里的情面。往常的日子用品——酱油、醋、副食都是开超市的小女儿送来。两个女儿一季度给300-500块钱，春节过节也给钱。从本年开端，儿子一年给2000块钱，两个女儿也说要跟着给。

  两老每天早上五点多起床，搞园子、田里的事。没事干的时分，奶奶就出门打牌，“打着玩”，爷爷玩手机——看新闻、听歌唱，“唬时刻”。爷爷喜爱到邻近跟人说话谈天，“起劲得很”。

  ③吴奶奶和肖奶奶都是72、73岁。两人是妯娌，住近邻。吴奶奶的老伴4年前过世，肖奶奶的老伴3年前过世。

  吴奶奶种不到一亩口粮田，种点园子。往常日子费都是儿子给，一年六七千；女儿一年也给七八百。儿子媳妇本来在广东，父亲逝世今后到邻近县市打工了，“便利照顾妈”。两个孙子从小是白叟带大的。现在一个读大学，一个还在县里读高中，每两个星期回村一次。

  肖奶奶还种两三亩口粮田，首要是儿子协助种。儿子也在村里，种田、收谷子、农闲打工。老伴患病住院，逝世前花了儿子十几万。“儿子蛮孝顺，到哪里都把粑粑、零食带回来给自己吃。”

  吴奶奶有高血压、腿疼，走不远，但还能在周边转着逛。肖奶奶身体不错，一个人能把田里的发谷子拖回家里。两位白叟往常没事就打理下园子，处处转转。看他人打牌，到周边的湾子里“跟几个老家伙处处坐下玩下”，“混时刻”。

  70多岁的白叟，子女现已成家立业、孙辈也逐步长大成人，不需求再操心。身体又还能够，种点田、种点菜、打打牌，日子比较清闲。他们有比较强的休闲文娱、文化日子需求。

  钟奶奶84岁，老伴本年5月份过世。两老74、75岁就开端只种口粮田。老伴逝世后，钟奶奶也不再种口粮田。

  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。大女儿嫁到近邻村，小女儿嫁在本村。三个儿子一个在邻近村做入赘女婿，一个在近邻镇干活，买了房子。还一个小儿子在村里，住得近。当时分养老，老伴归小儿子养，钟奶奶归近邻镇的儿子养。实际上现在仍是村里的小儿子照顾——送谷子、送菜、协助干活。

  钟奶奶腰疼、腿脚不便利。81岁的时分种园子摔过一跤，摔断两根肋骨，从此今后不再种园子。本年八月份和另一个85岁的白叟在村里漫步，走去了走不回来，是打电话让儿子接回来的。后来就再不敢走远，哪里都去不成了。周边几户也没人说话——两户街坊，一户两个白叟都死了，子女都在外面打工，没人在家；一户家里只要个女白叟，被子女接到城里了。

  钟奶奶每天早上六七点起床做早饭，吃完就开端“憨坐”。“搞什么也搞不成，没什么精干”；正午吃点饭，吃过饭又坐，坐到天亮。坐着的时分想什么？“什么也不想，便是想死，活着没意思”。“没读过书，电视看不懂；老伴在的时分他看得懂”。六点钟就天亮，晚上最难熬。“周边一个人都没有，怎样不怕呢？”天亮了就上床睡觉，睡又睡不着，“老伴走了，把我一个人丢下，我蛮孑立”，每天晚上想起来就哭，天天哭。“死了给子女减轻担负，现在他们天天来看，死了他们少点费事。”

  钟奶奶现在最担忧“今后得了造业的病，躺在床上谁来管？”“睡在床上是害了子女”。近邻镇的儿子住的远，事也多，往常无法照顾；小儿子住得近，但他照顾不便利，拉在床上了他怎样照顾呢？也怕儿媳妇不愿意。只要靠女儿。大女儿隔得远，身体也差；小女儿在六组，但她刚得了孙子，才几个月，也要照顾。“不知道今后谁管”。“想起这些就睡不着，心里燥，太想远了越发睡不着，不放宽心只要死了去”，“死就要死得快，不害子女，死得快才好”。

  80多岁的白叟身体敏捷阑珊，日子小事也变得高风险，无事可做只好挨时刻。丧偶今后情况更差，心里空无、孑立，日子失掉含义。他们最担忧的是害病卧床谁来照顾。卧床前整天担忧；一旦卧床，就只要“快点死”，给子女减轻担负。

  ①无能：身体机能阑珊，日子小事也成为高风险的事（漫步，走去了走不回来，打电话让儿子去接；种菜园摔了一跤）。心思弱势。

  ②无事：做不了、不敢做、子女不让做（从此不敢再走远；从此再不种菜园子）。为了躲避风险，不再做高风险的、或许带来风险的“日子小事“，日子失掉内容（“每天白日便是憨坐，什么也干不了”；“日子没意思，坐着什么也不想，便是想死”）。为了活着，失掉日子，空无无聊。

  ③无人：老伴逝世，同龄人逐步逝世，街坊外出务工（“天一黑就关门，躺在床上又睡不着，天天哭“；”老头子走了，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，怎样不孑立呢？“）。人际交往、社会联系逐步消失，孑立。

  身体逐步失能，日子失掉内容，没有社会联合。日子无意思，即便没有卧床，活着也是等死。

  对本地白叟而言，短少对生命的道德价值的感知，自身便是从现世、尘俗的视点考虑生命含义。在社会性价值层面，社会联系的退出与分裂，社会性逝世，让白叟感到生命的无含义。在经济价值层面，活着不只不能协助子女，还会添加子女的经济担负，生命的价值就成为负数，生命有害。

  三句话：“说不准，看子女，看子女的孝心”；“有钱他管你，没钱他恨不得你快点死”；“少给子女添担负，害病了就赶忙死”

  调研期间，问到对未来养老的主意，白叟最常见的答复是：“养不养看子女”，“说不准，要看子女的良知”；“自己哪能知道怎样办？要看子女怎样办”；“老天决议、自己决议不了”；“到什么境地就说什么境地的话”。只要一位白叟说，“我养他小，他养我老，这是应该。”

  什么是应该？应该便是不需求问为什么，是不移至理，是理所应当。“应该”便是道德。当地白叟短少这种应该、不移至理，短少安定的代际道德带来的底气。在这儿不应该问“为啥不养老？”而应该问“为何需求养老？”

  白叟对这样的一个问题的答复是“子女有孝心”。子女有孝心，所以要养老、会养老。孝心是什么？

  79岁的赵爷爷，小女儿在镇上开小超市，往常酱油、醋、副食、日子用品都是小女儿送来的，“身体不舒服都是给小女儿打电话，小女儿立刻就要女婿回来接去医院，女儿贴身交心些”；84岁的钟奶奶尽管分给二儿子养老，尽管小儿子就在身边，“养老仍是要靠女儿，女儿心好”，拉在床上，女儿照顾起来便利些，也有耐性； 65岁的鲁叔叔王阿姨，“儿子的孝心怎样都没有女儿好，女儿的心软些”。

  心好、交心、心软，实质都是代际之间的情感活动。女儿心软，是女儿在代际互动中更讲爱情。照顾白叟不具有道德职责，是父代与子代之间日复一日的互动，长时刻的支付与反应发生情感上的联合，由此发生的天然成果。

  但这种情感是个体式的、自发的，没有规范束缚，没有理所应当。所以说不准，只能“看子女”。

  （延申——本地“两不讲”的婚姻方式：不嫁不娶。不嫁不娶：两头的白叟都要奉养，彩礼和陪嫁品更低，居住地灵敏。自身也是来自于白叟的养老需求：女儿养老。女儿不嫁，就具有了奉养爸爸妈妈的合法性。）

  有乡民说，“乡村有良知的不多，乡村的人都穷，都要谋日子，管不了你。”“躺在床上年长月久，子女再好的孝心也要吼你，时刻太长了，他要出去打工赚钱，他要做他的事，不能天天安顿你”。肖奶奶的儿子有孝心，花了十几万给父亲治病，但他也说“小的没害我，老的把我害惨了”。没有“不移至理”的代际道德，在子代的生计压力和理性权衡之下，白叟的养老需求就会不断被置后。

  资源足够的家庭，代际之间的情感活动。79岁的赵爷爷和老伴的养老情况比较好。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，本来是儿子养老，“儿子在工地上搞事，挣不到钱”；两个女儿一个开小超市，一个开卡车，条件都好。送日子用品、每个季度给三五百块钱；奶奶“有时分打牌没钱了，也给女儿打电话，他们也给钱”。没有生计压力，就有余裕回应白叟的养老需求。又由于没有代际道德，没什么“应该”，做的都是自动做的、额定的，是情感的表达。代际间的情感活动，温情脉脉的代际联系。

  “白叟能不能赚钱、有没有用，能不能为子代家庭做奉献”，从这个层面来衡量白叟的生命价值，分为三个阶段：60多岁，白叟能赚钱、能补助子女；70多岁，不能奉献子代家庭，但能自养，不给子女添担负；80多岁，需求子女供给经济支撑和照顾，成为担负。白叟的生命价值是一个由“＋”到“0”到“－”的进程。这种规范也逐步被内化为白叟对自身生命价值的点评。一个事例：村里上一年有白叟自杀。白叟81岁，自己一个人住。儿子在市里，跟子女一同住。白叟还没比及卧床，身体不舒服就上吊了，“卧床了上吊都上不成”，“以免把儿子害了”。活着不只不能协助子女，还会添加子女的担负，生命的价值就成为负数，生命有害。在“生命有害”之前就完毕生命，死得越快越好，这就算没给子女添担负。

  个人生命作为衔接先人与后代、曩昔与未来的枢纽；先人自身就有含义，奉养爸爸妈妈是理所应当。

  “向前看，不向后看”；“不想身后事”；上坟是“保佑安全”、“保佑手气好”；“只祭两代人”。祭祖只及两代人——两代之外，没有先人。关于曩昔没有传承，不知道从哪里来；先人毫无含义。不想身后事——不需求被祭祀；无需对先人“有告知”，对子代没有人生使命的观念；不考虑到哪里去，个人的生命没有道德价值。上坟——“保佑手气好”，“尊重先人、孝敬白叟，自己的作业就会一往无前”。

  从现世的视点考虑生命含义，尘俗、现代化。对曩昔没有传承，对未来没有职责，对身后没有幻想。先人毫无含义，爸爸妈妈的生命就没有道德价值。

  白叟能不能赚钱、有没有用，能不能为子代家庭做奉献。养老是由于白叟仍然具有经济价值。

  从这个层面来衡量白叟的生命价值，分为三个阶段：60多岁，白叟能赚钱、能补助子女；70多岁，不能奉献子代家庭，但能自养，不给子女添担负；80多岁，需求子女供给经济支撑和照顾，成为担负。

  父代与子代之间日复一日的互动，长时刻的支付与反应发生情感上的联合。养老是由于白叟的生命对子女而言具有情感价值，代际之间的情感枢纽。

  关于本地而言，白叟的生命短少道德价值；当地社会规范发生的束缚也逐步消失；情感价值具有个体性、偶然性。白叟的生命价值首要是根据经济考虑。而当白叟的生命逐步式微，发明经济价值的才能必定、不可避免地削弱。正因如此，白叟的生命价值由正转负、成为担负。关于白叟而言，生命便是无价值的、有害的；对子女而言，养老便是不划算的。